我想我大概疯了
1
零时已过，街上逐渐热闹起来，路灯变换着各种色彩，酒吧和饭馆纷纷开始营业。几辆巨大的装甲车停在路边，不时有衣冠楚楚的吸血鬼搂着妹子们走过。街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，水饺铺子的招牌幽幽发着黄光，三个人围坐在那儿。
“人类虚伪的民主制让我恶心，这些通过贿选上台的傻-逼只想着为自己争取利益，根本不顾平民的死活。”小明紧紧盯着电视。
小明身穿优衣库衬衫，外面套了件迪卡侬防风，下身穿一条深蓝色里维斯牛仔裤，脚蹬三叶草的板鞋。
电视里，哈哈总统在吃大娘水饺，和周围群众谈笑风生。
“你看那些吸血鬼，每个人都有私家坦克，清一色的6位QQ号，身边永远都围着一群人类女孩，呸！劣等种族。”小明唾了一口。
新闻里，哈哈总统正在接见血族天皇，双方热烈拥抱，亲切交谈。
“精英独裁才是正确的方向，你们看吸血鬼家族，天皇已经一千多岁了，时间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只有健壮和睿智，整个种族紧紧围绕在他身边，而且他们不会衰老，只会越来越聪明。”
“他们控制了全球的矿产和石油，这才是他们有钱的真正原因。”小刚打断了他。
小刚穿着一身没有logo的黑色西服和黑色牛津皮鞋，同样黑色的公文包放在脚边。
“现在人类又让出了地铁的经营权，也就是说，所有的地下世界已全部落入吸血鬼之手，”小明越说越激动，“再这样下去，不出十年，所有人类都会沦为他们的血库。愚蠢的政府，他们早忘了吸血鬼和人类的本质关系。
“按照宪法，吸血鬼只能在0点到3点之间呆在地面以上，任何时候都不得袭击人类，违宪者就地消灭。”电视画面中央站着一个10岁左右的女孩，手上捏着一颗白色小药丸，轻轻一撮，爆了，瞬间整个屏幕里一片雾蒙蒙的白色，女孩旁边的吸血鬼立刻表现出无比痛苦的模样，1秒钟之后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。“鬼见愁，必杀利器！”广告定格在“腾讯出品”四个字上。
“看到没有，”小刚摇了摇手环上挂着的鬼见愁，“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机器，力量再强也强不过武器，只有和人类合作，吸血鬼才能生存。”
“这日子太苦逼了，工作没完没了，报酬少得可怜，完全看不到希望，连个妹子都找不到，真不如当吸血鬼。”小明直摇头。
“吸血鬼有什么好的，离不开鲜血，见不得阳光。”小刚慢悠悠地说，“生老病死才是自然的生存之道，永生往往意味着灭亡。而且，我们早已经不需要地下了，因为我们有广阔的天空和取之不尽的太阳能。”
“你们听说了吗，最新消息，辉瑞公司的基因改造方法已经通过了临床试验，也就是说，只需一粒超级伟哥，人类将告别衰老。”一直没开口的小红深深吸了一口烟，“和吸血鬼一样。”
小红上身穿361长袖T恤，下身穿高仿AX牛仔裤和ecco一脚蹬皮鞋，戴着谷歌眼镜。
8
2
枕边传来马林巴琴的铃声，小明一跃而起，愤怒地把iphone按掉。
天蒙蒙亮，他钻进破旧的法拉利跑车，刷指纹，点火，然后开了出去。
每天的工作很简单，从左手边同事手里把零件接过来，再递给右手边的另一位同事。从早到晚，只此一个动作，一条输送带就能做的任务，由100个人来共同完成。每天一万次递送，必须按时完成，否则拿不到积分。
“每天这样有什么意思！”小明猛灌了一口啤酒，“毫无意义，所有人都在重复一个动作，没有上司和下属，就像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，拼了命地赚积分。开车要积分，吃饭要积分，睡觉也要积分，受够了！”
“至少现在更平等，”小刚说，“谁都可以住别墅，开飞机，赚积分很容易。”
“我恐高，宁可开法拉利。”小明撅了撅嘴，“再说现在别墅算个屁，还没QQ号值钱。”
“你要知道，现在机器什么都能干，留给人类的岗位越来越少，我们工会百般斗争，才争取到了这些机会，虽然单调，但总比卖血强吧。”小刚耸耸肩，摊了摊手。
“和我们一起上夜校吧，小明，”小红吐了一口烟，“为了自由。”
“自由有什么用？连续几十年的酸雨让这座城市寸草不生，自来水散发着恶臭，外面肮脏的空气我吸一口都会生病。”小明一个劲地挠头。
3
刷过指纹后，门自动开了，伴随着优美的女声：“主人好棒嗳，您的积分今天又增加了300，阿里好开心好开心哦！”
小明住的是80平的单身公寓，配有一间卧室，一个书房和一个卫生间，餐桌摆在沙发前面，上面有服务面板。
把自己扔进沙发后，他点了一杯咖啡，然后打开了电视。
“更精确，更有效率，省更多的钱（3E）！”电视里播着阿里巴巴的机器人广告，“解放您的双手，把工作交给机器来做吧！”
下面播送新闻：议会提议，由于人类寿命增长，建议把总统任期从现在的5年延长至50年，被哈哈总统拒绝。议会不甘失败，再次提议，并以全体议员辞职相威胁，总统只得同意。第二天，总统又签署了议会关于削减公务员人数的提议。
“精简队伍，延长任期，让精英更亲民，让政策更持久。”新华日报。
“为什么是50年？？？”南方周末头版头条。
“是民主，还是独裁？”纽约时报。
“麻-痹-的嘴炮。”小明关了电视，这时餐桌上的咖啡到了。
4
街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，水饺铺子的招牌幽幽发着黄光。
“小刚，你出卖了我们。”小明指着小刚的鼻子。
“何出此言？”小刚瞪大了眼睛。
“还装，大家拧成一股绳，指望着工会为我们说话，你却他妈的考上了公务员。”
“公务员有更多权利，可以利用工作之便地更好地为大家服务，比工会更有用，难道不好吗？”
“你敢送我积分吗？”
“我只是个普通职员，能力有限，但是我们眼光要放长远点，现在形势瞬息万变，未来很不明朗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，必须要有所改变，把更多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。”
“去-你-妈的，当我傻-逼啊。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，把工作交给机器，让平民都去卖血，这就是你们的规划吧。”小明直接打断了他。
“你要相信我，我们是朋友，吸血鬼才是敌人。”小刚耸耸肩，摊了摊手。
“信你-麻-痹！”小明咬牙切齿。
小刚走了。
“你知道吗，超级伟哥出现后，人类将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生存危机。”小红慢悠悠地吐着烟圈。
“狗屁誓言，”小明哭了，“当初我们说好的，一起奋斗，改变命运，他居然当公务员去了。什么都不干，只要看好我们的积分，就可以享受国家俸禄。简直比吸血鬼还残忍。”
“因为地球资源有限，而今后所有公务员将不再衰老。”小红说。
“你有没有厌倦现在的一切？想不想体验随心所欲的自由，享受前所未有的新生活？欢迎加入谷歌地球计划。”电视里正在播谷歌的广告，天空蔚蓝，溪水清澈，茂密的森林里，小动物们飞快地奔跑，还有天真无邪的孩子在快乐的嬉戏。
“和我一起上夜校吧，”小红把烟头掐灭，“能学到许多新东西。”
“还不是一样得拼命赚积分，被他们玩弄于股掌。”小明垂头丧气。
5
钻进法拉利，小明刷了指纹，车没有发动，他又刷了一次，依旧没用，这时他才注意到屏幕上积分不足的警示灯一直在闪。
他想起来，前几天感冒没上班，积分不够用了。“麻-痹-的公务员！”小明一边咒骂，一边跑向地铁站。他看了下时间，下午4点30分。
地铁里挤满了人，有年迈的老奶奶，年轻的小伙子，也有抱着婴儿的妈妈。“全是些倒霉鬼。”小明心想。
地铁以每秒300米的速度在隧道里飞驰，乘客们昏昏欲睡。
啪，一个东西从外面飞了进来，砸碎玻璃，掉在地上。
车厢里一片混乱。
那东西居然站了起来，衣服破碎，苍白的脸面目狰狞，血红的眼睛，尖利的牙齿。
天哪，白天怎么会有吸血鬼！小明立刻把手按在鬼见愁上。
地铁钻出了地面，夕阳斜射进来，一切又归于平静。
小明觉得那张脸很面熟，但一下子想不起是谁。
回到家，小明第一时间打开电脑，搜索今日吸血鬼袭击地铁的消息，第一页都是同一条新闻：“血族天皇遇袭，右翼势力抬头！”
6
枕边传来马林巴琴的铃声，小明一跃而起，愤怒地把iphone按掉。
他原地坐了会儿，又重新躺下，对手机说：“帮我通知谷歌地球计划，我要参加。”
10分钟后，门开了，四名谷歌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，小红也在里面。
小明看着他们将两个针管分别插入了自己左右大腿根部。“我们通过左边这根管子给你输送养分，利用右边的管子排出身体的废料。”小红解释道。
接着又分别在心脏、脚掌心和手腕处安装了5个电极，“通过这些传感器，我们可以监测你的生命体征，在此基础上进行营养调节，保证你的健康。”
最后，他们把一个金属头盔带在他头上。“任何时候想停止试验，只要拨打110就可以了。”
小红把iphone塞进他手里。“现在安心睡一觉，等你醒来的时候，看到的将是美丽新世界。”
小明捏了捏手机，闭上眼睛，突然一阵困意袭来。
7
醒来时已是黄昏，身边躺着两个女人，一个黄种人，一个白种人，两个人一丝不挂，睡得正香。
黄种人十五六岁，红扑扑的圆脸，粉嫩的小嘴，乌黑的头发缠在颈上，乳房圆润，大腿结实，全身皮肤散发着凝脂般的光泽。
白种人三十岁左右，皮肤是健康的棕色，瓜子脸，细长的眼睛紧闭着，飘逸的金发散在肩上，乳房硕大，腰身纤细，屁股浑圆，双腿修长。
夕阳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在房间地板上，窗外是湛蓝色的大海。
小明走出房间，一架黑色全自动飞机正停在门口，机头的三叉戟标志熠熠生辉，远处港口泊着艘白色游轮。
“读都堵都，读都堵都，读都堵都，读……”手上传来诺基亚标志性的铃声。
他按了一下手环，一个全息投影的美女站在眼前，穿着谷歌的制服。
“您好，请问您对试验过程满意吗？如有不满，随时都可以拨打110。”
“时间太短，还不好说，我想再看看，再见。”小明挂断了电话。
面朝大海，伸了个懒腰，小明心满意足地笑了。
漆黑的房间里，小明躺在床上，头戴头盔，腿插管子，身上有5根电极。
和他躺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，同样头戴头盔，腿插管子，身上有5根电极。他什么都没穿，全身罩在一个透明玻璃管里，里面充满了某种液体。小明右腿的管子正连着他的左腿。
每隔两小时，会有微弱的阳光从导光管里透进来，洒在那人身上。在阳光下，他的皮肉慢慢松散、脱落，融入周围的液体，然后通过管子进入小明的左腿。
导光管关闭后，他的身体又迅速重新长好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房间里很安静，只能听到小明微弱的呼吸声。
那个人是小刚。
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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